“虹裳霞帔步摇冠,钿璎累累佩珊珊。”云裙迤逦,美煞多少光阴;广袖凌波,一抛一甩中便是千年。我立于镜前,抬手整冠振衣,汉服之美穿在身上,千年文脉流淌心间,在这奔涌不息的汉服文化长河中,我也是个取水人。
曾记年幼时,外公带我读《周易》,“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,盖取诸乾坤。”这句话让我困扰了很久,区区衣裳,不过蔽体御寒之物,何谈家国天下呢?
直到那一年的中秋之夜,我路遇一场汉服大巡游。“瞻彼洛矣,维水泱泱。汉韵流长,文脉汤汤。”整齐划一的念诵声中,古老的曲裾,朴素的直裾,娇俏的襦裙,端庄的玄端,从秦汉到元明,张袂成阴,霓裳万千,汇成浩浩荡荡的川流,潮起潮落间,是那跨越千年的历史之韵!主持人的声音热切有力:“五千年的华夏文明源远流长,汉服是其中最华美璀璨的支流。从古代礼典服制到现代时尚风潮,希望大家都能从汉服文化的源流中取一瓢而饮,感受汉服之美,感悟文化之源。”
一席话在我心中激起千层浪。回到家中,我再次与外公谈起那“垂衣裳而天下治,衣冠整而礼仪齐”的千古佳话,外公很是欣慰我的“孺子可教”,他翻出家庭影集,对我神秘一笑:“其实,你也曾从汉服文化中取瓢而饮。”
一张旧照片,牵扯出一段旧事。听外公说,我自小爬高上低,野性难驯,衣服蹭了灰破了洞都是常事,只有穿汉服拍照时,才会安静一些。我定睛看去,照片里的我身穿大红描金的“状元服”,头戴一顶五颜六色的“簪花围”,立如芝兰玉树,笑如朗月入怀,好一副文质彬彬的君子模样!
手中照片虽已泛黄,心中对汉服的期待却重燃。时值元旦,我便提议家人来拍汉服全家福,而后更是亲自前往汉服店定制服装。圆袖宽大,意为天道圆润;交领右衽,暗指地道方正;无扣结缨,是为追求顺应自然、飘逸洒脱……它承载了染织绣等传统工艺美学,也包含着“为人”的思想智慧。
自那以后,每次将汉服一件件穿戴好,都像是从文化长河中取来一捧捧的源头活水,让我明了何为“始于衣冠,达于博远”。起初,一条条绳子系得我晕头转向,层层叠叠的衣服穿得我手忙脚乱;而后,我开始习惯穿衣系带的过程,享受这属于自己的静谧时光。对镜自照时,总不由自主地想站得端正些,再端正些,时间久了,倒也涵养了几分宠辱不惊的脾性。
“中国有礼仪之大,故称夏;有服章之美,谓之华。”在汉服文化长河中,我愿和众多热爱汉服文化的同袍们一样,也做一个取水人,去追溯那延续千年的文化之源,去传承那亘古不灭的文明符号。